黑暗的地下。
上方岩层渗透流下的水滴是唯一的计时器,滴滴、哒哒,任性地延伸或压缩每一次声响之间的间隔。然而若是有人穴居于这幽暗的溶洞中,恐怕将不会对这水滴的任性有任何意见吧……
对于人类的存活来说,它是生命之源。
对于不管是人类还是非人来说,如果没有能力突破这无边无际却又有着岩石粗粝坚硬质感的黑暗,那么这时断时续的水滴声便是黑暗中唯一能确定自己存在的东西。
唯一。
一双同样是黑色的眼睛望向周围。
不能说在瞭望,而应该是遵从着观察养成的本能转动脖颈,至于呈现回来的景物是否有任何变化,实在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——在这地下百米的深处。
在这里待了多久?
不清楚。
一旦进入完全封闭和黑暗的环境,人类的时间观念就会逐渐崩溃,或许一开始的一段时间还能够在心中默数秒数,随着毫无动静的黑暗依然毫无动静,那勉勉强强的秒数也会消失,直到完全不在乎也无法理解时间的计量。
不能放弃。
并不是人类的他脑中唯一回荡的只有这个概念。
手掌和指尖的皮肉早就在机械性的重复挖掘中磨损殆尽,然而它们又顽强地生长回来,直到再次被磨损消耗。
力量……消失了。
强横的肉体,极速的再生功能,似乎都被消磨和压抑地一干二净。
连同那即将崩溃、仅仅依靠水滴声维持着的微薄精神,也沉浸在这令他窒息的虚弱和无力感当中。
早在苏醒过后的片刻,他便依靠理性得出了无法出去的结论。
理性终究还是需要维持的奢侈品,和生存欲相比。
那么什么是死亡?
十指仍旧在努力地扣入石缝中,缓慢扒出几颗微不足道的碎岩,重复、再重复,毫无技巧的动作也许只是让更多碎岩下滑,填补他掏挖出的缝隙。更不用说那犹如迟暮老人一般僵硬无力的动作。
于是掠影般的疑问在他的心中点过,又很快地消失。
——原来会这样死去。
突兀的回答只是下意识的反应。
事实上,他连自己姓甚名谁也是一片模糊。考虑如何死去、如何生存,那不过是从前的答案残留至了现在。
脑中所有的记忆早就在重复的翻阅中和皮肉一般消磨殆尽,一遍又一遍,最终如同那些长出来的皮肉,再也不会残有最初的细胞。唯一的区别就是更新过的皮肉可以照常使用,记忆则不可以。
——因为有记忆,所以才会有意识的形成。
因为有不同的记忆,所以才会有不同的存在和思想。
他丧失了记忆,但是在本能的支持下,他似乎又‘看’见了记忆。
那是……
何等漫长的时光。
深邃的地下,无数自然形成的通道在修饰过后宛如一个优美精致的立体迷宫。它们交错着,联通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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