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番血洗,竟是无人敢言,无人可用,本就死气沉沉的朝堂,如今更是一片寂静。
陆其裳皱着眉犹豫了片刻,低声道:“如今朝上的光景,未必全然是坏事。”
“大尧走到现在,也已经到了年头,太多弊病是自上而下,积重难返。”陆其裳在牢中的时候,就隐约有了一丝念想,却没有细想。如今细细想来,竟愈发觉得可行。“如今圣上亲手将上层洗牌,反倒是重新清理的好机会。”
宋玄不懂这些,犹豫了片刻:“可如今辞官的奏疏都要淹了圣上的案头了,我只怕……”
“不破不立,对,不破不立。”陆其裳说到这里,连自己都理顺了,眼神亮得可怕。“宋玄,我等得就是今日——不,我之前根本不敢想会有今日的局势。”
“这是上天赐给大尧的机会。”陆其裳整个人都在熠熠生光。“明年科举三月会试,到时侯仍有一批新人补上,趁此之前清吏推新法——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。”
宋玄见他说的兴奋,哭笑不得:“那年关在即,如今各部官员都少了许多,这如何是好——”
“该如何就如何,”陆其裳冷笑一声。“你当大尧真的需要这么多官员?太祖时官员不足此时十之二三,不照样过来了?都是些寄生虫罢了,清就清了,不对,应当说清的好才是——”
宋玄怎么也没想到,姬云羲这回失控,搅得腥风血雨,人心惶惶。落到陆其裳这儿,还莫名成了一件好事。
“那昭夜台……”宋玄想起姬云羲暴怒时产生的这么一个机构。
“留着,”陆其裳果断地说。“如今要大动干戈,朝纲不稳,昭夜台是最好的一条鞭子——前提是,这条鞭子得听话。”
宋玄瞧了姬云羲一眼。
姬云羲懒洋洋地说:“这世上没有比觉远更听话的了。”
宋玄忍不住瞪了他一眼。
“另外,”陆其裳皱着眉道。“此事只有你我,还不足以成事,你改日将那温朝辞弄来,我得好好教教他。”
宋玄不解其意:“我瞧着温大人于变法一事,并无心得,叫他来有什么作用——”
温朝辞也是倒霉的,刚刚得了宋玄的保证,就遇上了这一桩大事。
至今别说温相了,好好活着都得多亏他机敏圆滑。
“我们这样大刀阔斧,总得有个唱白脸负责口腹蜜剑、两面三刀,才能稳定人心。”陆其裳说。“我想不到比他更好的人。”
当日白相之事,别人不明白,在陆其裳的位置却是看的最真的。
那君子温朝辞,当真厉害。
宋玄这么一琢磨,好像他说得也对。
忽得笑了起来:“若是你这么说,我还得给你举荐一个人。”
“方秋棠?”陆其裳反应极快。
“正是,”宋玄想起那只狐狸要被拉来做苦力,心里就觉得好笑。“要成事,少不得他方大财主。”
不但是苦力,对于资金的谋划运作,甚至是千奇百怪的思路和点子。
整个大尧,都找不出第二个方秋棠这样的怪才。
陆其裳眼神愈发的亮了:“若是他肯,那就再好不过了。”
宋玄忍不住笑了起来:“他不肯,我就揍他。”
这时候的陆其裳,不是那个木头脸,不是那个冰块儿似的古板大臣,整个人都像是一团火,活跃而明亮。
他终于瞧见了他的前路。
陆其裳风风火火地去了,半点没有埋冤他在牢房里吃的牢饭。
因为跟他现在看到的东西相比,一切都微不足道。
宋玄瞧着他的背影,忍不住笑了起来:“我就说,陆大人是个一心为国的。”
姬云羲咀嚼着桌上的茶点:“之后咱们只怕更忙了。”
宋玄瞪他一眼:“怪谁?”
他夜探使馆,弄得荧惑公主自尽,南荣君逃逸的事,宋玄还没有跟他清算。
“怪我,”姬云羲嘻嘻哈哈地笑着,凑上前去。“哥哥罚我就是了。”
宋玄瞪他一眼。
罚他?
哪次都是便宜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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